80年代,〈黄昏的故乡〉这首台语歌在美国大为流行。因为,被国民党列为黑名单的台湾人,数10年不能回台,听到这首歌,内心激动,潸然泪下。
但是,犹太人的电影《出埃及记》的主题曲,气势磅薄,寓意深远,更令我心澎湃。
「这块土地是我的,上帝赐给了我这块土地。虽然我只是平凡人,但只要上帝祢在我身旁,我知道我会变得坚强,将这块土地变成我们的家园。」
两首歌的调性,多少反映了台湾人与犹太人的个性差异。一自我哀凄,一绝不放弃!
很多人问我,你为什么对犹太人那么有兴趣?研究犹太人有什么用处?
其实,我跟大家相同,本来也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
后来才知道,影响宗教界最大的人物耶稣基督是犹太人,影响科学界最大的人物爱因斯坦是犹太人,影响心理学界最大的人物佛洛伊德是犹太人,影响社会学界最大的人物马克思也是犹太人。
研读之后,才了解千年犹太历史,竟然充满血泪。台湾人的历史,虽然没有那么悲惨,却也非常曲折。
犹太人独特的历史,任何人都会有兴趣,只是太过复杂,了解不易。因为,犹太人大流散之后,遍布世界,难观全貌。单单了解俄、德、美、英、法等大国的犹太人历史,可能就要穷尽一生。
个人30多年来,为了深入了解犹太人的历史,走访以色列、匈牙利、奥地利、摩洛哥、西班牙、葡萄牙、捷克、德国、法国、英国、俄国、美国等地的犹太博物馆,甚至是乌兹别克斯坦斯坦的撒马尔罕的犹太学校,印度科钦的犹太遗址,捷克布拉格的犹太墓园,中国开封的犹太会堂等地。
愈了解,愈加敬佩,甚至有点恐怖。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民族?
因为个人住在纽约40多年,加上经商的关系,与犹太人多有往来,因此,对他们的历史深感兴趣,研究之后,更感震惊。
一个被灭国三次的民族,流散千年,竟然可以在1948年重新建国,而最大的力量来自美国的犹太人。因此,10多年前,感慨地写了一篇长文〈美国犹太人如何改造与创造自己的命运〉。
犹太网络
美国与墨西哥边境的大生意人,也多是犹太人,他们多由东欧逃亡到阿根廷,再辗转来到此地。犹太人近2000年来,流徙各地,网络遍布世界,消息特别灵通,哪里有好康的,「食好斗相报」(台语),亲朋好友就往那里聚集。
1096年,教皇伍朋二世号召基督徒向回教徒夺回耶路撒冷的圣战,拉开十字军东征的序幕,结果,一路上屠杀犹太人,这是犹太人第一次被大量杀害。不像过去,只是地方的零星事件。
很多国家响应教宗的东征旨意,怕被抢劫的人就换了一些银票,路上可以兑现,这些银票多出自犹太人,因为犹太人当时已被罗马灭国800多年,流散各地,形成「犹太网络」,所以可以经营「银票兑换」。
英国国王狮心理查参加十字军东征,兵败被补,弟弟征集赎金,有些犹太人送来银票,他问这是什么?可见当时已有银票流通。由此可知,12世纪时,「犹太网络」已经四通八达。
「犹太网络」最重要的是「情报网络」,可以应用在金融、军事、政治、经济等,取得先机,无往不利。
美国犹太人
1654年,23个犹太人由南美洲来到纽约,当时的纽约由荷兰统治,总督史代文森不准他们进入,他们叫总督问荷兰总公司,结果获准,因为犹太人是荷兰印度公司的大股东。这是犹太人到美国的滥觞。
曼哈顿岛原来是印第安人的,1624年,荷兰西印度公司用1串贝壳与他们换来的,命名「新阿姆斯特丹」。同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来到台南安平第一沙洲,把台湾(大员)称为「热兰遮城」。
美国犹太人来到美国400多年,贡献良多,参与南北战争因而牺牲不少生命,但是美国移民80%以上是新教教徒,1920与1930年代,兴起反犹风潮。这促使美国犹太人在1940年代反对犹太建国运动。因为他们好不容易由反犹的俄国、欧洲等地逃难到美国,艰辛立稳脚根,如果同意欧洲犹太人倡议的锡安复国主义,会失去舒适生活,所以反对。
1948年,以色列建国,美国政界也不支持。因为怕惹火供应石油的阿拉伯国家,当时石油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1967年的六日战争,是美国犹太人命运的转捩点。当时,以色列危在旦夕,竟能转败为胜,简直是奇迹,美国因此转变态度。
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犹太人再度赢得不可能的战争,更使犹太人士气高涨,信心大增。
犹太人在美国影响力愈来愈大,包括政治、学术、影剧、媒体、金融各界等,尤其是政治界,不管是共和党或民主党都要买单,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捐款。
譬如,已世的前共和党犹太人组织主席金沙赌场老板,据说1场总统选举,他自己就要花1亿美元。
美国台湾人有钱的人也很多,但与此相较,只能望洋兴叹。更何况,台湾人听到政治马上退避3舍,遑论出钱?
这与犹太人的个性,截然不同。
犹太人为了建国,不惜牺牲一切代价。「会赚钱,甘开钱」(台语)的特质,是台湾人应该也必须学习的。
美国第一个犹太裔大法官是1916年由威尔逊总统提名的布兰迪斯。1948年,第一间由犹太人成立的大学,就以布兰迪斯命名。
有一段时间,美国大法官只有9个,犹太人竟然占了3个,而他们人口只占全美国的0.23%。
美国犹太人如何翻转自已的命运
美国犹太人翻身的主因是「投资教育」与「投入政治」。
投资教育,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投入政治,为了保障自己的权益。
投资教育,才能挤入「上流社会」。投入政治,才能改变「上层结构」。
1902年,才有第一批犹太人由纽约一家公立中学毕业。1908年,已有16%犹太子女达到中学水平。
1960年,犹太人只有10名众议员、两名参议员;2023年,分别有26名与9名。而且,几乎每一位国会议员都至少有一位年轻犹太助理。薪水很低,但是可以累积经验并创建人脉。犹太人的历史经验告诉他们,「人脉」才是成功的关键。
反观美国台湾人二代,可能是受到父母影响,对政治似乎有恐惧症,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顾公共事务,只管自已的前途。
2015年,全球台湾研究中心共同创办人杨明伦医师带我去见迈阿密大学的同事金德芳教授。她说,她劝T2(台湾人第二代)投入政治,进入体制,才能直接影响美国政策并保护台湾。可是,T2告诉她,他们想当医生或律师多赚些钱。这种想法与年轻犹太人差异甚大。
芝加哥第一位犹太人市长则是伊曼纽,此人必须多做介绍。2008年,欧巴马当选总统,第一个任命的官员,就是请伊曼纽担任白宫幕僚长。因为,他替欧巴马募了很多钱。
重要的是,他在纽泽西出生,父亲是医生,生活优渥,他却冒着生命危险,回以色列当兵两年半。他的叔叔也回以色列打仗,不幸战死。犹太人这种为国家可以牺牲一切的「犹太意识」,令台湾人汗颜。
以上说了不少犹太人可敬的贡献、可悲的境遇,但是,犹太人也有可议之处。
电视上,常常看到犹太人拿着机枪扫射阿拉伯人,而阿拉伯人只能拾起地上的石头回掷的画面,不禁令人义愤填膺。
尤其是,近期的以巴冲突,以色列轰炸加萨地区,无辜的妇孺死伤数万。这种赶尽杀绝的举动,连美国也看不下去,很多以色列的人也无法接受。
犹太人这种疯狂行为当然不可取。但是,他们宁可牺牲一切,包括生命,只为荣耀以色列的精神,令人感动,更值得台湾人学习。
台湾人国家意识混淆,每天「凉凉的过」(台语),不知道历史上各个国家,为了保卫自已的国家与生活方式,付出多少代价?乌克兰、以色列等,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没有钱,一切都是假的。
没有国家,一切都是空的。
犹太人有犹太人的「巧门」,台湾人也有台湾人的「撇步」。双手合十,期待台湾人创造出具有台湾特色的出路!
(本文出自《世局︰借镜犹太史,走出台湾自己的路》,圆神出版/黄文局,未经同意禁止转载。纽约世界书局购书专线:718-445-2665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