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当选人川普(Donald Trump)的外交路线主要以单边行动和交易取向推动「美国优先」的议程。分析指出,此举可能削弱美国长期维护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增加国际合作难度,并挑战美国与全球利益。
川普20日将成为美国第47位总统,其行事风格常出人意表。近期他暗示可能强力掌控格陵兰与巴拿马运河,引发外界揣测其意图究竟是提升谈判筹码,还是确有计划。专家则通过他过往的作为与言论,解析其外交策略。
●新国际秩序-自由主义到单边行动、交易主义
尽管历来美国的外交政策多次转变,但第28任总统威尔逊(Woodrow Wilson)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提出民主、自决、自由贸易、集体安全、国际合作与法治等理念,奠定了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基础,也深刻影响后续外交大方向。
川普首任(2017-2021)外交政策偏离这些传统与普世价值,以单边行动和交易主义为内核,将利益置于全球合作与美国的长期承诺之上。
例如,他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退出伊朗核子协议、认定戈兰高地(Golan Heights)为以色列领土、出售阿拉伯联合酋长国F-35战机、承认摩洛哥对西撒哈拉(Western Sahara)的主权等,以促成开创性、争议性也高的「亚伯拉罕协议」(Abraham Accords),就是利益交换的外交典型。
杜哈智库「中东全球事务理事会」(Middle East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研究员戴尔(Paul Dyer)指出,川普首任期间,部分波湾君主国家利用他偏好交易的性格,促进自身利益。戴尔预计交易政治将回归,影响川普2.0的区域政策。
●川普2.0 国际法体系、国际组织面临挑战
川普就职前5天,以色列与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哈玛斯(Hamas)在加萨(Gaza)交战逾15个月后,终于初步达成停火与释放人质协议,并愿意协商永久停战。中东情势虽有好的进展,但挺巴勒斯坦的专家质疑川普能否促成中东长久和平。
专家担忧,川普可能无视国际社会的意见,继续推行偏袒以色列的政策,例如支持以色列将主权扩展至约旦河西岸(West Bank)。这不仅违反联合国要求结束非法占领的决议,也更加偏离美国与国际社会长期支持的「两国方案」。
川普在首任期间,美国退出「巴黎协定」(Paris Agreement)、当时称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定」(CPTPP)、中止与欧盟协商「跨大西洋贸易及投资伙伴协定」(TTIP,现已不存在)、并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卫生组织(WHO)、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机构。
拜登上台后,撤回美国退出WHO的决定。近期也传出川普就任后,美国将再度退出WHO、巴黎协定。
美国宾州维拉诺瓦大学(Villanova University)政治系教授施拉德(Mark Lawrence Schrad)分析,如果川普第一任内的作为可供参考,他的敌对目标并非中国、俄罗斯、墨西哥或伊朗,「而是摧毁国际法体系,让国际组织无法发挥作用」。
以中美贸易战为例,施拉德指出,美国经济因此受损,中国则在经济压力下加强内部社会控制并展现更强硬的外交态度。当世界贸易组织(WTO)处理相关争议时,川普以不派任法官的方式使WTO的争端解决机制停摆。
施拉德在在线杂志Slate撰文指出,虽然现行国际法体系不完美,美国的确也承担较大的财政责任,但这是作为世界霸权的代价。美国协助创建这些机构,促进其内核价值。若将美国的支出与国际法体系失能后导致的报复性关税、军备竞赛、大规模军备部署及气候变迁失控的后果相比,其实微不足道。
●川普第二任将扩张美国影响力 刺激中、俄效尤
一般认为,川普拥有首任经验后,这一任期内将更坚决大胆。他近期多次表示有意取得他国领土,显示出19世纪欧洲殖民列强的世界观。
川普表示,美国应收回巴拿马运河、购并格陵兰,并要求丹麦放弃对格陵兰的主权,甚至考虑以军事或经济手段实现这些目标。他还宣称加拿大应成为美国第51州,并计划对其施加经济压力。此外,他扬言对加拿大、墨西哥、中国及丹麦征收高额关税,并称墨西哥湾属于美国,应更名为「美洲湾」。
美国资深记者吉亭(Joshua Keating)在Vox撰文指出,川普的主张自第11任总统鲍克(James Polk)以来仅见。鲍克坚信将美国领土扩展至整个北美洲是天命(当时称为Manifest Destiny)。鲍克任内(1845-1849)并吞自墨西哥独立的德州、发动对墨西哥的战争,取得现在加州、亚利桑那州等西部大部分领土。
吉亭说,尽管有些例外,自威尔逊时代以来,美国政府一直偏向维护现有国界,而非重新画定边界。吉亭是「隐形国家」(Invisible Countries)一书的作者,该书探索边界冲突、未被承认的国家及世界地图的变化。
吉亭形容,如果像玩策略桌游「战国风云」(Risk)一般重划世界地图,即使只是说说,也可能加剧美国与盟友的紧张,并让敌国正当化其领土扩张的主张。
曾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及川普首任国安顾问的波顿(John Bolton)分析,川普这些「扩张主义」的言论,可能合理化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侵略台湾的野心及俄罗斯总统普亭(Vladimir Putin)攻打乌克兰的行径。
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日前总结他的外交成果,自评这4年内加强与盟友的关系,让美国在全球具有更强大的领导地位,对手也变得更弱。川普则批评,拜登任内发生俄乌战争、以哈战争,是美国外交纪录的新低点。
川普曾说,如果他是总统,俄乌战争可能不会爆发,这一假设无法证实,但川普与拜登对俄乌战争的立场显然不同。拜登提供乌克兰军援,并统合国际社会制裁俄罗斯,希望给乌克兰更多谈判筹码;而川普则更关注俄罗斯的需求。
川普不愿表态支持乌克兰收复被俄罗斯占领的领土,并对俄罗斯反对乌克兰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的立场表示理解。川普设置他上任后100天至半年内,通过谈判结俄乌战争,这可能会让乌克兰面临艰难的选择。
●巩固美国在西半球势力 全力捍卫「美国优先」
多名专家分析,川普表明尽速结束以哈战争、俄乌战争、无意介入叙利亚强人阿塞德(Bashar al-Assad)倒台后的局势,再加上他要控制巴拿马运河等言论,显示他的外交重心将放在巩固美国在西半球的势力。
川普将西半球政策视为优先重点,不仅因涉及非法移民与毒品走私等边境管控问题,还着眼于开发能源及关键产业所需的稀有矿物资源,以期减少美国对中国的依赖,同时防止中国在该地区的经济与政治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华府熊恩.库珀曼研究机构(Schoen Cooperman Research)研究员熊恩(Douglas Schoen)与梅果(Saul Mangel)近期共同在国会山庄报(The Hill)撰文分析:「总的来说,川普第2任期的外交政策,会很明确区分什么是美国利益,什么不是。会全力捍卫美国利益,其他基本上不管。」
美国长期以来主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并非出于利他主义,而是为了促进美国的自身利益,因为美国无法独自创建稳定的全球秩序。如今川普寻求以不同方式来保护美国的利益,不论对全球或美国本身,都是一大挑战。